第十九章:犬(一)
約莫接近中午的時候,切薩雷進了臥室將夏米安搖醒,「該吃藥了,吃完再睡吧。」
夏米安整個人懨懨的,氣色頗為憔悴,頭髮睡亂了沒整理、右頰上還有枕著的痕跡,鼻頭紅通通的看上去狼狽可憐,眼下也烏青,因為她這些天先是咳嗽然後鼻塞、連幾個晚上沒睡好。
夏米安接過切薩雷給她備好的水和藥,吞得不是很甘願......這次的病拖得久好得慢,已經吃好幾天的藥,總覺得藥比病還傷身,但醫生說要把療程吃完,夏米安也就認分服用五天的藥。
「畢竟是流感呀,恢復會慢一些。」切薩雷摸了摸夏米安的頸子,感覺她沒發燒了,比前兩日好些。時情敏感,幾天前夏米安突然開始發燒時,沒有直接跑到醫院去,只先用家裡的退燒成藥頂著,可是頂了兩天不管用、藥效一退還是燒,切薩雷就載她去醫院檢查了。
吃完了藥,切薩雷又給夏米安端了碗湯和清淡的馬鈴薯泥。
夏米安拖著痠疼的身體慢慢下床,先去洗了手跟臉,而後就在寢室裡的小茶几上吃。染了流感之後她怕傳染,幾乎沒出過寢室,切薩雷也當然被她趕到客房去睡、沒事不讓他進來。
切薩雷坐在一旁,想等夏米安吃完了收碗、也好陪她說說話,但夏米安不讓他待著,「你連個口罩都不戴,還是離我遠一點吧!」義大利佬的防疫觀念多麼不靠譜她是見識到了......
「我人這麼好,病毒住進來也相安無事。」切薩雷冠冕堂皇地胡扯,「還順帶更新我的免疫系統呢,不如你親親我?」
夏米安一笑就頭痛,指著房門要切薩雷請滾快滾掰掰不送!
切薩雷不願夏米安孤單,就站在門外跟她說話。切薩雷說自己跟病毒的歷年相處史是真的「融洽」,多少年了沒感冒過。要說不容易感冒,他身邊的坎德爾也是,不過坎德爾和病毒可就「一點也不融洽」了。
「嗯你繼續說。」夏米安聽切薩雷扯得挺有意思,「怎樣叫不融洽?」
「就是很會打架呀!寄宿到坎德爾身上的病毒呀,若不是倒了八輩子的楣,就是太笨了活該滅絕。」切薩雷笑說,「坎德爾的免疫系統,簡直是核彈等級,炸開來不分敵我死成一片......」
說是核彈等級當然誇飾了。坎德爾不易生病、主要是他和切薩雷一樣鍛鍊得身強體壯,但若真的感染了細菌病毒之類,坎德爾因小時候受坎特蕊拉(Cantarella)藥物影響,體質和常人不太一樣,免疫力確實有點核彈。
大概是十年前發生的事了,切薩雷和坎德爾都還是血氣方剛成天對打對練的少年人,當時他們並不在羅馬,而是剛出完任務、暫時待在使徒(Apostoli)的倫敦分部。這天對練的時候,坎德爾連續三次被切薩雷輕易打倒。切薩雷發現不對勁,問他怎麼了。坎德爾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手臂和大腿,說沒什麼、只是有點痠。
「你的聲音也不太對勁呀?」切薩雷聽他嗓音沙啞,問他咽喉疼不疼。
坎德爾愣了幾秒,切薩雷沒問的話他還沒覺得,喉嚨是那麼一點疼、頭也有點重,難怪他剛才發勁不怎麼到位......
切薩雷拉著坎德爾到醫務室去,很不巧的值班醫生跟護理師出任務去了,只有一個醫學院還沒畢業的少年弟子留守。那醫學生判斷坎德爾的症狀近似於倫敦正流行的流感,便給他先量個體溫,一量之下還以為體溫計壞了,不然這人怎還若無其事的?
雖然罕見,但切薩雷不是沒看坎德爾發燒過,都像這樣突然飆得很高,「你怎這麼沒自覺呀?是太遲鈍還是太能忍?」切薩雷忍不住叨唸他。
坎特蕊拉的影響造成坎德爾不能隨便用藥,只有位在羅馬總部的醫生德盧卡(De Luca)能處理坎德爾的情況。坎德爾自己給德盧卡醫生打了通電話,他沒說幾句話,只簡單回答了幾個是與不是、在德盧卡醫生交代之後嗯一聲回應。掛斷後切薩雷問他德盧卡醫生怎麼說。
「喝水,睡覺。沒好再說。」坎德爾說完,就像個沒事人一樣回房間去了。
「等等等等......」那個醫學生難以置信,把切薩雷拉住,「他腦子不會燒壞了吧?」這不是一種譬喻,而是實指的涵義。
切薩雷聳了聳肩,「你看他那麼呆,燒壞也沒什麼損失。」
醫學生有些急了,拜託切薩雷別開玩笑,萬一出事了他擔待不起。切薩雷這才嚴肅些,告誡他說:「我會去陪著他,有需要再來找你。你切記,這一件事你要當沒發生過。」
少年醫學生不笨,頓時明白他未來Maestro的意思,於是不再多問。
也不知是病毒跟身體戰得來勢洶洶,還是心理暗示的緣故,坎德爾意識到自己原來在生病之後才越發感到不舒服,不到半小時之前他還跟切薩雷在訓練場上打得有來有往,現在他真覺得自己腦門沉重、腳下虛浮,他想著若這時迫須執行彌凱萊特(Micheletto)的職務,自己還能做到嗎?能,但做不好。就這麼想著,坎德爾便有點氣惱自己,身為彌凱萊特是不該有例外的。他不該生病......
切薩雷進到坎德爾與他共用的房間時,發現他整個人在棉被底下縮成一隻蝦仁,切薩雷把坎德爾的頭給撥出來,問他幹嘛呢?想悶死自己?
「冷。」
「會冷是吧?」切薩雷把外衣脫掉,跟著鑽進被窩、把坎德爾往懷裡捂。這下換坎德爾問他幹嘛呢,切薩雷就說:「你不是說冷?給你取暖呀。」
他倆雖然常睡一張床,但總是兩方枕頭兩條棉被兩邊各自躺,像這樣摟成一坨,坎德爾的鼻樑磕在切薩雷的鎖骨上,並不覺得舒服。然而他沒力氣像平時那樣踹開切薩雷,就這麼僵著了。
其實切薩雷只是想鬧一下坎德爾,誰叫他明明不舒服也不知道吭一聲,所以故意摟他、要他難受就該開口說。沒想到坎德爾推他兩下推不動,居然就放棄了,即便被以不舒服的姿勢勒著、他皺一下眉頭就忍了。
切薩雷感覺懷裡的坎德爾渾身發燙,推他的力氣只剩不到三分,可憐得不行,這才把坎德爾放開來好好說話,「我知道你被訓練到習慣隱忍,但也該判斷一下什麼時候不必忍呀。你這樣消耗自己,萬一死掉了我去哪找個新的彌凱萊特?你若不懂照顧自己,我就得替你多存一份心,不能全然信任了。不舒服的時候就該說,知不知道呀?」小孩子難受了還知道哭兩聲,坎德爾這年都十八歲了,呆起來簡直比小孩不如!
坎德爾歛下眼眸,纖長濃密的睫毛一眨一眨,這是聽進去了但心有異議,他不擅長篇大論、說話前要想一想。足足過了半分鐘,坎德爾才緩緩道:「我本來,真覺得沒什麼。就算是現在,也只是不太好,不算受不了。真正受不了的時候,你也見過......」
切薩雷知道坎德爾指的是他坎特蕊拉(Cantarella)毒發時的情況。若要拿那來比較,感冒發燒還真沒什麼,但何苦把基準點拉在那水平呢?
切薩雷嘆了口氣,也不知是無奈多些還是心疼多些,他摸摸坎德爾燒到有些潮紅的面頰,「退了燒會比較舒服吧?德盧卡(DeLuca)醫生讓不讓你用退燒藥?」
坎特蕊拉的影響造成坎德爾不能隨便用藥,即使要用,劑量也要個別計算,數據資料都在給坎德爾做過個案研究的德盧卡醫生那邊,切薩雷並不清楚。這次讓切薩雷記下了,回羅馬之後他要去了解坎德爾的體質,免得這傻子又欠照顧。
坎德爾說不用藥,方才在電話裡德盧卡醫生說就讓他自然發燒,他的免疫力夠剽悍,自己就會好了。
切薩雷腦海裡頓時浮現病毒所託非人、哭爹喊娘的慘況,如果病毒逃難逃到他身上來,不知他和坎德爾誰的免疫細胞更剽悍些?他隨口說完,又說算了,坎德爾那是突變過的身體素質,他可比不了。
坎德爾聽完,愣了愣,然後往床邊一滾想要下去,「我離你遠點。」
「你躺著,我走。」切薩雷忙把坎德爾按住了,給他多蓋一條棉被,再給他找來一罐酸甜的蘋果汁。
坎德爾喜歡甜的,果然看到果汁就拿來喝。
「如果到了晚上你還沒好,醫生可有說該怎麼辦?」切薩雷問他。
「就再打去問。」坎德爾將一罐果汁喝完一半,安安分分地睡下了。
結果,這次的感染比預料中更難纏些,到了隔天凌晨坎德爾還是沒有降溫。他吃不下東西也睡不安穩,將近一整天的高燒似乎把他的體力耗盡了,眼睛雖然閉著、但眉頭一直皺著,在床上翻來覆去沒有比較舒服的姿勢。
切薩雷覺得不能再放任他這樣難熬,打算要給坎德爾的醫生德盧卡(DeLuca)再打個電話。誰知切薩雷一從床邊他的臨時睡袋上起身,坎德爾就像受到刺激一樣跳起來,站得太急了頭暈、就一頭撞在切薩雷肩膀上。
「幹嘛呀你不嫌疼?」切薩雷連忙扶穩他,結果被坎德爾扯住手腕不放。
「你要,去哪?」坎德爾的身體很燙,手心卻涼、指甲灰青青的沒有血色,潮紅的臉頰倒不如平時蒼白,一雙黑琉璃般的眼睛水潤透亮、因為著急所以睜得渾圓,「我也去......」
坎德爾躺下之前把他的馬尾解了,一頭黑髮散下來將臉遮了一半,襯著此刻的表情看上去有點瘋,不認識的人恐怕被他嚇到,但切薩雷死沒良心的直接笑出來。坎德爾看切薩雷笑得很不正經,就更不放心似的將他捉得更緊。
「糟糕了你,燒糊塗了。」切薩雷安撫似的摸摸坎德爾的腦袋,然後推他一把。坎德爾力氣大損,一推就倒回床上、又是一陣暈頭轉向。即便如此,他仍揪著切薩雷的手腕,一副怕被主人扔下的模樣──他是彌凱萊特(Micheletto),未來的Maestro切薩雷・博爾吉亞是他的主人,是他存在的原因、意義與價值。坎德爾病迷糊時仍惦記著,那是比他的性命更重要的事。
切薩雷彎下身去,耐心仔細地跟坎德爾說:「我只是去給德盧卡醫生打電話問藥。你在這躺著別動,我等等就回來了。」坎德爾被訓練到把忍耐當自然,不太表示自己討厭什麼害怕什麼,但切薩雷知道他其實討厭孤單,恐怕除了坎特蕊拉(Cantarella)毒發之外、坎德爾最怕的就是被丟下了。坎德爾自幼就被灌輸自己是主人的附屬品,這觀念根深蒂固,若切薩雷放他獨立自主,他反而無所適從......
這一次給位在羅馬總部的德盧卡醫生打電話,切薩雷很詳細的問答許久。
坎德爾的身分不同,坎特蕊拉造成的生理突變數值是機密,不僅外面的醫院無法處理,使徒(Apostoli)內部也只有把坎德爾當做個案研究過的德盧卡醫生知其根柢。德盧卡醫生向切薩雷解釋說這種程度的感染建議坎德爾不用藥自己痊癒,雖然體溫上升得有些離譜,但那就是抗疫反應,坎德爾的體質能夠扛住的。
「但他顯得很難受,一整天了。」切薩雷說。
德盧卡醫生未置可否地嗯了聲。
切薩雷跟德盧卡醫生不算熟悉,隔著電話並不懂其言外之意。德盧卡醫生是使徒內部德高望重的長輩、效命於切薩雷的父親,這時才十八歲的切薩雷對這階層的人得殷切誠懇些,「倫敦分部這兒的醫生出任務去了,只剩一個醫學生代管藥品倉儲。我希望坎德爾少受點折磨,您能否幫幫我們......」
切薩雷再去醫務室時,裡面留守的仍是先前那位醫學生。因為被切薩雷告誡過不可多問,所以切薩雷跟他索取退燒消炎的強效針劑時他沒有異議,只在抽取劑量時盡責叮囑一句:這種劑量一般人用了會出事。
但坎德爾不是一般人。
方才德盧卡醫生在解釋坎德爾情況時,切薩雷嘆說那聽起來真是耗損身體。
「你以為坎德爾能活到幾歲?」德盧卡醫生反問他。
切薩雷哪裡知道呢,「您可別嚇我,他活不長嗎?」
彷彿是看見某種荒謬點,德盧卡醫生在電話那頭居然笑了兩聲,「你們這些常出高風險任務的一線使徒,平均壽命不到四十歲。你們要想活久一點,就退下來安分度日最實際。」
切薩雷還很年輕、建功立業之心很重,聽了這種話就很不是滋味,博爾吉亞家族歷經六百年而不衰可不是憑空掉下來的幸運,是他們這些年輕使徒奮不顧身拚來的......切薩雷承認他的野心有自己的利益需求,他也非沒有自覺:他的決策是以使徒們的信任為根基,跟隨他的人為他以命犯險。
切薩雷帶著醫學生進去坎德爾的房間時,坎德爾正縮在被窩裡盯著門口、儼然是切薩雷交代「躺著別動等他回來」的模樣。
坎德爾先看了眼那個醫學生,然後看看切薩雷,最後盯著醫學生手裡的注射器。
「這是消炎退燒的藥劑,也能夠止痛。」醫學生一面走近一邊向坎德爾說明,「劑量是按照德盧卡醫生指示的。」
怎知坎德爾浮現戒備的神色,「不要。」
切薩雷立刻把醫學生拉住了別再往前。燒昏頭的坎德爾有些不可理喻,露出了那樣的眼神、切薩雷擔心醫學生再靠近會發生不幸。哪怕是病懨懨的坎德爾也是有危險的!「這針怎麼打?」
醫學生意識到切薩雷要自己來,「肌肉注射,打屁股上不疼,我給您比一下位置......記得先消毒,戳下去要回抽一下,打完要揉......呃,別讓針斷在裡面,我未必拿得出來......」
「不要。」
「要的,你看看你都燒到跟醉漢一樣說胡話了!」切薩雷捏著注射器,對縮在被子裡不肯出來的坎德爾好勸歹勸。說來奇怪,從前也沒見他打個針這麼不甘願,看來真是燒到鬧情緒了。這將近一天的持續高燒,就算是坎德爾也沒能無動於衷了。
「那什麼......我不知道,不要。」
「這是地塞米松,不是什麼來路不明的東西,是德盧卡(DeLuca)醫生開給你,我看著剛才那人抽出來的。」切薩雷耐著性子,用安撫的語氣說服他,「德盧卡說你的感染不是問題,就是免疫系統比較失控,打一針下去讓你的身體緩一緩,補充營養跟睡眠,很快就好的!你信不信任我?」
切薩雷這一質問,坎德爾的決絕便有些鬆懈,切薩雷趁機扯開被子、迅速將坎德爾翻成趴姿後騎上去制住他,坎德爾連吭聲都來不及就被切薩雷扒了褲子,露出圓圓白白的屁股蛋。坎德爾的身體受到坎特蕊拉的影響,身型顯得中性,看上去很纖細但非常結實、能使出超乎常人的力量......不過現在燒成病貓了,被切薩雷壓制得沒法掙脫。
切薩雷照醫學生剛才囑咐的方式定好位置、擦酒精消毒,「你放鬆點,繃這麼緊我怎麼打?」他隔著酒精棉片敲敲坎德爾的屁股蛋。
坎德爾回過頭來瞪著騎在他身上的切薩雷,這種惱怒中帶點委屈表情他平時沒有的,「別壓我。」
「行。」切薩雷迎上坎德爾的視線,嘆了口氣,減輕了壓制的力道,「但你聽我的話。」
那句指示引發坎德爾根深蒂固的服從性,他歛下眼眸放棄了抵抗、轉過頭去將臉埋進枕頭,呈現出任憑主人擺布的姿態。
「你若平常也這麼有情緒,我會挺欣慰呢。」切薩雷迅速解決後替坎德爾把褲子拉好,「沒有今天我還不知道,原來你這麼不喜歡打針嗎?」
坎德爾嗯了聲。切薩雷問為什麼,總不可能是怕扎針這點痛。
坎德爾仍舊趴著,聲音悶在枕頭裡緩緩道:「不是怕針,是不信人。我小時候,先被注射,很多次。後來才知道是坎特蕊拉......」坎德爾頓了下,慢慢轉過身來。提及這件事讓他不舒服,他素來不去回憶,但今天切薩雷一直要求他表態,坎德爾覺得或許他應該說,「我想,換掉德盧卡。」
「為什麼?」切薩雷很詫異,但回想起來,他並沒有親眼看過坎德爾和德盧卡醫生的相處方式,對於那位醫生的背景也不甚了解。
「以前是他,受命於羅德里戈,每個月騙我打坎特蕊拉。注射之後,我會很難受,他還要研究我。他了解我的身體,但我不信任他。」坎德爾在童年時期受制於切薩雷的父親,他被蒙騙與操縱了許多事,施打坎特蕊拉便是其一。
切薩雷怪自己怎麼沒想到這一層,是呀,他明明知道德盧卡效忠的對象是他父親!
理論上所有的使徒(Apostoli)都該效忠於現任Maestro羅德里戈・博爾吉亞,但切薩雷多年的計畫與近期諸多作為,讓他拉攏了好一批前線賣命的年輕使徒,他甚至沒隱藏他的意圖,刻意讓羅德里戈看見年輕世代的能力與野心。
「以我現在的地位,還動不了德盧卡,但我可以把你的數據調出來,交給別的醫生負責。」切薩雷說,「待我掌權之後,不會再允許從前的規矩。」
坎德爾嗯了聲,切薩雷說的話他都相信,切薩雷爭取的未來也包括了他那一份。所以,他得趕快痊癒了,才能捍衛他的主人。坎德爾從床上坐起,拿著沒喝完的蘋果汁繼續喝、還吃了一片塗著藍莓果醬的吐司。退燒針很快使他出汗降溫,坎德爾洗了個澡、再睡一個午覺,傍晚醒來時他已恢復如常。
「這麼快就好了?」切薩雷不太相信,試著欺負一下坎德爾、對他又搓又揉,結果沒揉兩下就被人家打趴在地,真如往常一般了。
德盧卡醫生的下場,其實很尋常。
切薩雷在二十一歲接替亡父繼承Maestro之位,成為博爾吉亞家族實權的掌控者。德盧卡醫生自知與年輕Maestro的心腹彌凱萊特有所嫌隙,所以自請離開總部,到義大利南部的鄉村去開間診所,過著半退休的生活。
德盧卡醫生為使徒效力了大半輩子,告老還鄉時切薩雷出錢給他置辦診所,同時將德盧卡醫生的女兒薇薇安娜・德盧卡留在身邊重用。薇薇安娜・德盧卡同樣從醫,她接管了父親留下的坎特蕊拉個案研究資料、負責坎德爾的醫療照顧直至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