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神秘的重機騎士
海倫用力關起車門，海棠紅的保時捷車身聞風未動，犀利簡潔的車體線條與黑色細節雕琢使得車身在蜿蜒空寂的山路上宛若一朵怒放的海棠，媚得嬌豔肆意卻也淨顯驕縱霸氣，可低沉咆嘯的引擎聲卻掩蓋不了718 GTS對速度的極致追求。
每小時290公里的速度成功將她帶到這毫無人煙的地方。
連日裡難以釋懷的情緒在這靜謐夜晚急切想要釋放，可海倫僅僅只是皺下眉，精緻的俏臉略為一沉，一對碧綠雙眸快速收斂所有情緒，渾身的煩躁被自身情緒控管能力單方壓下，最後恢復冰冷沉寂。
她隻身靠壓在車頭從懷裡拿出香菸盒，金屬的質感在外套內側口袋熨暖之下沒那麼冰涼，入手的觸感像是暖玉，拇指輕壓盒面彈釦立即彈開，她劃過火柴點燃細菸，薄荷的涼爽味道盈滿口腔，混入檸檬的香氣與一點苦澀味。
她深呼吸讓那味道緩緩充斥整個肺腔，艷色雙脣輕啟吐出，菸霧隨著風向撲在她臉上，使她整個面容像似浸在菸霧裡，很快又是被山上的冷風捲走，一絲溫暖也殘餘不了。秋後轉涼的冷空氣不停從袖口及領口灌入，使她不禁攏緊身上的灰藍色長風衣，一根菸的溫暖很快被使用殆盡。
海倫長得極美，柔順的金色捲髮虛盤，幾綹髮絲任由冷風吹颳，精緻的五官甚有靈性，一雙碧綠眼眸像是山野湖光，白皙的膚色像月色溫潤，藉著車頭燈的光源，她的影子被放大在路面，身體融入光源裡，使她臉部輪廓有些模糊，像是介於虛與實之間。
若非海倫眸色冰冷，臉色繃緊，一根一根的菸不斷燃燒，周身氛圍被十足壓抑，這抹人間絕色定是會讓許多男子驚豔。可惜這裡四下無人，只有山、樹木、路旁雜草、蜿蜒的山路，無人欣賞。
直到引擎聲響突然一停，車身猛震，海倫的表情這才一變，更大的白霧夾帶高溫從車頭蓋冒出，等她理解現在狀況是什麼後，更多的咒罵不停從那張嬌豔的嘴裡吐出，美麗的臉蛋徹底黑了。
碧眸瞪著眼前拋錨的保時捷，幾分鐘之後她再次深呼吸又是把暴躁的情緒下壓，從包裡拿出手機撥給助理，成功將摟著女友睡得香甜的男特助驚醒，顧不得女友含怨的視線，趕緊換身衣服匆忙奔出家門，邊與上司通著電話著手處理這次緊急狀況，一路上闖了不知多少紅燈，內心發憷，祈求女魔頭千萬別發威。
海倫面對著車頭，一手夾著香菸掛掉電話，二十分鐘後便聽見一陣引擎聲響，冰雪般的臉上因特助辦事的高效率稍暖一些，可當她回過頭，卻是見到一台鮮紅色的杜卡迪重機停在離她車頭不遠處，坐在重機上的是一名身形魁梧的男人，身著黑色連身防摔衣，頭戴全罩式漆黑安全帽，看不清面容。
她下意識內心一懸，第一時間刪去對方可能是助理請來的幫手的猜想，她熟知助理的辦事方式，不可能叫陌生人處理她的私事，那剩下的幾個可能因素就很明顯了。
纖臂不動聲色夾緊了側包，手指摸入，一把樣式精巧的左輪手槍躺在包裡，她目光狀似不經意一瞥，持續低頭抽菸，實則渾身戒備，在這空無一人又偏僻的山區裡，一名身材魁梧的陌生男人足夠引起她的危機意識。
若是對方只是看看然後騎走那倒還好，若是釋出善意想要幫忙她也會拒絕，若是對方有其他舉動，她也絕不會傻待在原地。
一男一女各處在左右位置，中間少說隔了幾十公尺距離，一輛海棠色的保時捷，一輛鮮紅色的杜卡迪重機，畫面像是對峙、又像是互不干擾，尤其怪異。
男人從頭到尾維持一個姿勢不動，魁梧的身形伏在重機上，大腿線條有力流暢，肩膀寬闊，雙手各握著重機握把，腰身伏低，像是與重機融為一體，雄偉的體格被騎士勁裝收束，配戴漆黑全罩式安全帽，整體看起來神秘又危險。
氣氛更加緊繃，呼吸開始有些壓抑，海倫利用眼角打量不遠處的重機男人，騎士勁裝掩藏不了的好身材令她多看幾眼，可心底的危機感一層一層刷高，可過了十幾分鐘後甚至二十分鐘，男人聞風未動的身形也著實令她覺得怪異。
男人不像是要搶劫、也不像要強姦，反而像是在等著什麼。
「副總，不好意思，我剛在路上被警察攔截，所以才晚到！」一輛白色福斯爆出驚為天人的緊急煞車聲停靠在保時捷旁，一名長相有些娃娃臉的黑髮青年三步併兩步跳下車，拿了杯熱飲及毛毯跑到女上司面前，鞠躬哈腰冷汗直冒，時不時打量著上司冰寒的臉色，內心大喊不妙。
「嗯，走吧。」海倫暗暗注意重機男人的方向，捻熄香菸接過熱咖啡，任由特助給她披上毛毯，率先走向一旁福斯，高跟涼鞋踩在路面上發出清脆聲響，細白的足踝線條漂亮，聲音冷然，「通知修車廠了？」
「是，他們明早會過來將車運回去修理。」男特助轉身時這才見到不遠處停靠的杜卡迪重機與高大男人，討好的臉色一瞬間有些停滯，瞬間戒備。
可直到他倆都坐上福斯汽車繫上安全帶，前方幾十尺處的男人依然沒有其他動作。
「......副總，需不需要叫警察？」男特助瞅著重機男人的高大體格，再與自己的小身板一對比，臉上戒備神情未改，內心已然是默默打鼓。
「你先開車，如果他跟著我們，再報警。」坐在後座喝著熱咖啡，車內暖氣撫平了她內心忐忑，她目光透過車窗看著不遠處的高大男人，下令開車。
直到福斯開走了小段距離，男特助與海倫注意著後照鏡，卻是見那男人同樣發動重機引擎，朝著他們方向呼嘯而來！
「趕快報警！」海倫臉色丕變，男特助更是臉色一白，正當他手忙腳亂要按出電話數字時，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只見鮮紅色杜卡迪像是一道閃電，貼挨著福斯車身一晃而過，壓低重心甩出大彎，動作流暢優美，飆速的氣旋甚至引得車窗微微震動，在瞬疾的畫面裡，男人似是往車窗裡一看，但那瞬間太快了，海倫幾乎捕捉不到。
兩人在車內傻傻地看著重機車尾燈，直至鮮紅色杜卡迪沒入山路裡徹底消失在兩人視線，他們才回過神。
「......副總，我覺得有點奇怪。」男特助嚥了口唾液，這才從後照鏡看著坐在後座的女上司，語氣吞吐猜想，「您說他該不會是在那裏守著您吧？」
「一定是這樣沒錯！那位重機騎士一定是看您一個人在這山裡，車又壞了，怕您遭遇不測，所以當守護騎士呢！大家都說您長得美，那可不是？連一名陌生男人都捨不得您獨自在這夜裡苦等，他還真貼心。」隨著句句猜想，心裡的不安發憷似是被撫平，還隱隱有些諂媚，像是要趕走剩餘的不安氣氛一般，他張口就是對上司的一頓恭維，誇得天花亂墜。
「不用繼續說了，專心開車。」海倫皺起眉，她最不慣聽的就是有人誇她的相貌，特助這一席話雖然將緊張氣氛趕走了不少，但只會更添增她的煩悶。
隨著車內恢復靜默，海倫目光望著車窗獨自思考，街道上的燈光緩緩垂灑落入車窗，即使勒令腦袋放空或是想著明天將要見面的那位總執行長，腦海裡依然浮現與重機騎士對看的那一瞬間。
心隱隱有些起伏，只是這次她怎樣都壓制不了。
這段時間下來，她對執行長的觀感依舊未改，而她也整理出一些她的觀察，關於軒轅熾燁（Carlos Shanyun）這名男人。
第一，他很高大，完全不像是會坐在辦公室的人。
「妳把心事都放在臉上了，我的女兒。」父親的揶揄話語傳入耳內，海倫第一時間還沒回神，眼前的牛排就被對面的父親一手拿了去，與他面前切整好的魚排交換，放在她面前，父親的笑容在餐廳燈光下十分和藹慈祥，凝視她的雙眸佈滿智慧，「是工作上出了問題？」
「不，並不是，工作交接很順利。」用方巾一角擦拭嘴旁醬汁，她靜了靜神拿起手旁的紅酒輕抿了口，濃醇酒香在鼻腔與味蕾上擴散，同時也舒緩她緊繃一整天的神經，在耳旁小提琴手的奏樂下，她將背脊靠上椅墊，一手輕擱在腹部，徐徐吐口氣，嗓音有些乾澀，「......爸，我只是在想，是不是我哪裡做不夠好。」
「是不是我不夠優秀......或是......因為我是女人？所以股東們才──天啊，我在說什麼。」貝齒輕咬嫣紅飽滿的下唇，語音懊惱，海倫不得不將整杯的紅酒吞下肚，隨後將方巾摺疊好放至手旁，掌心輕掩面深呼吸，最後才將臉抬起，凝視眼前最愛她的父親，微微苦笑，「爸，我真的、我真的想不通。」
「妳這些年來為軒轅企業付出的努力以及成績，股東們都看在眼底，妳足夠優秀，當年更是被洛瀾一眼視中並提拔至今成為他的左膀右臂，妳為企業付出很多。」聽著父親說出的這些話語，以及對方口中另一名男人的名字，海倫低垂著頭掩去臉上神情，擱置在珍珠色禮服的手輕輕握緊，等著父親下文，「只是，我的寶貝......股東們之所以會投他，是因為看出了往後可能性。」
「但妳要知道，他們依然有所保留，在格拉希爾分部由軒轅熾燁管理，等到真的做出了成績，股東們才願意將英國的經營權交還給軒轅家繼承者。」
「在那之前，我希望妳以一位協助者及觀察者的角色，去好好看一看熾燁這孩子。」
第二，他是一位溫吞的人。
「不再繼續施壓嗎？」海倫凝視坐在手旁閉目養神的紅髮男人，聲音有些驚訝，更多的是無法理解，「為什麼？請恕我無法明白，明明只要再多點壓力他們就能鬆口，把案子交給我們。」
「這就夠了。」男人嗓音極低，語尾甚至有種沙啞，海倫一身香奈兒深藍套裝坐在待客室裡，手上抱著整疊她熬費苦心收集來的資料，在方才與其他公司談論的簽約會議裡，她憑藉流利的口條以及手握的情報將對方公司殺得節節敗退，運用手段全是當初軒轅洛瀾提點，這也是當初她身為特助團首席與軒轅洛瀾培養出的默契，一個黑臉，一個白臉，但實際上卻是雙殺，往往能造就利於公司的局面奪得案子，可到了現在，身旁這位執行長卻是打算就此停住。
她不懂，真的不懂，明明只差一步，為什麼喊停？
「東方有句話，人情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紅髮男人睜開雙眼，那雙淡茶色的雙眸直直朝她望去，明明沒有蘊含情緒，明明是十分平靜的眼眸，海倫卻是被看得渾身一震，握著資料的手指施力捏壓，沉下心神回視，聽著對方接下來話語，「凡事不用咬得太死，給彼此留點面子，我們跟對方是合作關係，不是主人與狗。」
「妳若不服，可以提出，只是我也不會理睬妳，這就是我的決定。」
第三，他面無表情，很寡言。
「新來的老闆雖然是名大帥哥，但完全不笑呢。」整間公司裡能敢這樣討論老闆的長相也只有最大膽的艾蜜莉，行銷部的王牌，也是她的好友，她們兩人在這間男性人數多達八成的公司裡，彼此相偎相依，互相鼓勵，也互相聊點女性話題，比如服裝、香水還有男人。
海倫看著對方又一次放下叉子，又拿起智能手機滑看照片，又看著艾蜜莉嘆口氣，她想著，對方點的海鮮義大利麵應該已經涼了，「海倫，若是老闆笑一笑該多好啊，他應該要跟我們的前老闆看齊，他們不是兄弟嗎？」
「妳經常待在他身邊，他真的都沒笑過嗎？」說實話，海倫被艾蜜莉這題困住了，因為她確實沒見過軒轅熾燁笑過，反倒是想起以前軒轅洛瀾很愛笑，溫文儒雅的好樣貌以及滿分的笑容擄獲整間公司剩下兩成的女性員工，包含不少女性清潔人員以及公司附近的餐飲女業者，再想起軒轅熾燁的面無表情，海倫慢慢嚥下嘴裡的麵條，選擇沉默。
「難道老闆是冰山系的？不對啊，再怎樣也是火山派的吧──難道是死火山？休火山？」
「艾蜜莉，午餐時間要結束了，我還想喝杯茶。」忍不住打斷好友的哀號，海倫快速又盡量保持優雅將盤裡食物完食，隨後招來侍者點了杯熱紅茶，所幸在最後的話題裡，艾蜜莉轉而聊起現在的電影男明星，大誇他們養眼的身材，然後又揶揄起軒轅老闆不似上班族的運動員體格，這期間海倫聽得斷斷續續，注意力實在沒辦法集中，只能默默將茶喝光。
最後海倫發現，她又再一次想起那一晚，那名神秘的重機騎士。
幾天後──
「副總......好像是因為前方十字路口出現交通事故，所以才導致整段路車流堵塞，再加上附近有舉辦跨年節目，所以......」男特助看著後照鏡小心揣摩上司冷若冰霜的絕美嬌顏，極力在腦子裡榨出媲美免死金牌的字句說得小心翼翼，直到海倫美眸一瞪，他才慫得不敢出聲。
「但這些都不能解釋你遲到二十分鐘的理由，不能解釋你動用小聰明鑽入小巷卻把我們帶到塞車路段。」低頭看著腕上手錶，海倫臉色冰冷內心卻像火一般急躁，手裡揪緊提包五指泛白，今天是他們跟別家公司簽約的重大日子，打了一個月的仗終於得到兩家歡喜的結果，現在只差簽約，偏偏帶著合約書的她如今被困在路上，距離約定時間四十分鐘不到，揹著公司信譽，她不想讓公司丟臉，她更不能毀了這件大案子！
她不能再輸給軒轅熾燁！
「吉米，我要下車，我跑過去。」將慌亂情緒壓下，海倫眸中一片冷靜，她腦裡計算著自己步距再用時間下去計算，順手將披肩金髮綁成俐落馬尾，彎下腰脫去細高跟鞋露出穿著絲襪的足底，一手抓著包一手提著高跟鞋，沒等吉米做出反應直接打開車門，靓麗的身影很快離開在車流之中，任由男特助在後方搖下車窗大喊，頭也不回。
她第一次這麼狼狽，第一次在人潮裡說了這麼多聲抱歉，第一次沒穿鞋在街道中奔跑，毫無形象，但她只能用盡全力在人潮裡逆流狂奔，急速奔跑下她感覺肺部像是被壓縮壓榨，胸腔一片灼燒，時常運動健身的她不得不被自己不習慣的呼吸速率給打亂，上氣不接下氣。
踩在石磚路上快速奔跑，路過的人群對她投以注目禮，卻不是因為她的容貌而是因為她的舉動，一身香奈兒套裝拎著高跟鞋提著包全速奔跑的女人，在這適合放慢步調悠哉迎接年底最後一天的午後何其怪誕；可偏偏她豁出去一切，命運之神今日是不再眷顧她了。
正當她要拐過一個街角彎，她確定她有減速防止摔倒並有餘裕給自己時間做出應變，理論上她是不會撞到眼前一對年輕男女，但那對男女顯然眼裡只有彼此，完全沒看到已經減速準備繞開的她，女孩手上的漂浮冰咖啡直接灑在她身上，在女孩發出尖叫時，對方甩手就將塑膠杯往地上一丟，她則是在被潑了一身後還沒落地的腳好巧不巧就踩到──
那只可惡的塑膠杯。
碰！
「我的天！妳是瘋了嗎？！」女孩尖叫出聲，一旁男孩摟著女孩並拿出手帕拭去女孩手上的咖啡污漬低聲輕哄，本想喝斥跌倒在地上的金髮女人，可一瞧見對方衣服上的慘樣以及美麗臉龐頓時罵不出聲，只得好聲好氣哄著盛怒之中的女朋友，不少人群因這場災難駐足圍觀。
腦子被這一場遭遇整個大亂的海倫只想著她的合約書，她在好心人的幫助下起身卻不停低頭尋找她甩丟的包包，身體擠開幾名正替她講話的男士們，甚至有人自行替海倫掏錢賠償給那名女孩一杯咖啡錢，頓時現場一團混亂，而海倫只想找到她的手提包。
她覺得今天真的是場災難！她的合約書呢？！此時此刻耳邊的人群聲以及車囂完全進不了她的大腦，這些吵雜的聲音對她來說是混亂，她現在關心的只有兩點，她的合約書，以及時間。
「抱歉，請借我過，不好意思，我的包包──等等！那是我的包包！等一下！」海倫猛地一扭頭，一名身材矮小的男人彎著腰離開人群引起她注意，直到看清對方夾克怪異的鼓起以及露出的熟悉包袋她才叫出聲，可四周人群依然擠得她喘不過氣，她還聽到身後女孩討價還價的聲音，直到她終於擠開人潮後矮小男人已經跑出幾十米距離，當下她臉色一白，正欲抬腳追趕時身體卻忍不住跪下，左足踝一陣尖銳刺疼。
「合約書......等一下，合約書......」此時此刻她頭髮散亂，香奈兒套裝上一大片咖啡污漬以及融化的冰淇淋，她的錢包跟手機都在包包裡，手上的高跟鞋只剩下一隻，另一隻在跌倒時飛到遠處，一雙清靈美目只剩下愣怔，表情發白。
四周人潮又再向她聚集，有人問她還好嗎，有人問她是不是被搶劫，有人問她需不需要幫助，她現在彷彿是被包圍在聲音的漩渦，大腦裡囤積著各種聲音影響她的判斷，但她又像是跟一切隔絕，她做不出任何反應。
直到一件帶有熱度的皮夾克落在她肩膀將她包裹起，在她還沒回過神時身體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扶起站定，她神情發怔仰看戴著全罩式漆黑安全帽的男人，魁梧的身軀與招搖停靠在街道上的鮮紅色杜卡迪映入眸裡，渾沌的大腦裡似是流光閃過，她幾乎敢篤定眼前這位戴著安全帽的陌生男人就是一個月前遇見的重機騎士，她本來想問，可她張著嘴卻是不知道要如何發出音節，眼眶卻先紅。
內心的一股又一股的挫折感幾乎要將她壓垮，而這名陌生騎士卻又挑在今日重逢，她更加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想不到，對方卻先出聲。
「上車，我們時間不多。」低沉的嗓音從全罩式安全帽悶聲透出，尾音有些沙啞，但卻很有力道，海倫愣看著對方彎下腰撿起她飛去遠方的高跟鞋彎身替她穿上，與她手上的那一隻一同協助她穿好，似是發現她左足踝扭傷，他立刻跟人群要來一條手帕撕開綁在她踝處固定，隨後雙手將她身體一托跨坐在重機上，所有的舉動十分流暢，令海倫完全沒有時間做出反應。
「抱好。」聽到男人這句話語，等到海倫回過神還來不及消化這句話意思，鮮紅色杜卡迪猛地發動引擎像一顆流星衝入車流，驚得她伸出雙手慌忙抱緊男人腰身，肩膀上的皮夾克被她胡亂抱在懷裡，杜卡迪靈活繞轉在車陣之中速度不減反增，極強的風壓刮得她臉疼，撲面而來的冷風讓她連張眼都吃力，可在男人強大的操控之下車身卻是平穩，每一次的甩尾轉彎都像是一首華爾滋，順暢得不可思議。
男人駛著重機戴著她在小巷裡瘋狂疾駛，驚擾了人群與鳥群，可一切人聲與車流喇叭好似被切開，她倚靠在男人背脊突然覺得世界十分安靜，就連耳邊的風聲呼嘯，她也聽不見。
混亂的大腦完全沉靜，紊亂的呼吸變得平穩，她看著男人壯闊的背脊，手裡抓緊對方腰身，覺得一陣難以言喻的安心。
直到對方以時速破百的車速突然衝往向下階梯，整個車身在急煞之下穿越草叢花壇高高躍起，她感到整個身體突然離開重機座椅，慢慢往上漂浮、懸空，她才終於在身體喪失重心之下從喉嚨裡爆出一聲尖叫！
啪！碰！
海倫閉緊雙眼渾身上下發抖，纖瘦的雙手臂如同溺死之人攀緊浮木一般擁著男人健壯腰身，直到手臂上似乎被什麼拍了拍，耳邊好像是那名男人的叫喊，她才慢慢睜開雙眼，顫抖往下一看。
「麻煩報警。」男人對著門前守衛交代一句，重機旁跌倒在地的赫然就是拿走她包的矮小男人，有幾名守衛立即向前將矮小男人制服，當然也有過來質問他們出現原因，而這一場飛天車秀更是引來不少人們觀望。
海倫瞪大美目看著商業大樓旁的整排服飾店與上下樓梯口，這熱鬧商業區與綠化公園結合設置不少樹木花叢與露天樓梯走道，男人載著她竟然是橫越整個公園飛越過一層樓高的樓梯落在商樓前，人車毫無損傷，在飆速破百的車速裡更是無一場交通事故，堪稱奇蹟。
直到她拿回她的合約書搭乘電梯上樓到指定地點前，她還有一點時間去隔壁服飾店買衣服換裝，除了足踝上的刺疼令她行走有些困難，她終於在約定時間前與對方公司簽下合約，完成任務。
而那名神秘的重機騎士，就在她一個轉身之後失去蹤影。